心血来潮

太敦 | Passerby

*预警:我流黑手党架空设定,难经考究的剧情,充满自我臆造色彩






1


“你守在这就好,不要让任何无关人士进来。”


在Bar Lupin前停下脚步,织田作之助听见他如今的首领,太宰治如是吩咐道。织田也不多问,背手而立,应了声“是”。太宰瞥了眼向来对他知根知底的好友,在瞧见意料之中不咸不淡的脸色时轻笑了声,推门而入。


织田面无波澜,与头顶似笑非笑的怪盗绅士一齐沉默地驻守这个狭窄幽静的小巷,直至巷口传来一串脚步声,它愈发响亮、愈发明晰,最终在织田侧过头与来者四目相交时戛然而止。那是一个穿着朴素而正经的银发少年,罕有的紫金虹膜覆着层谨小慎微的武装,又在看清门口驻守之人的瞬间土崩瓦解,甚至惊喜地流露出笑意,他迫不及待道:“织田先生?是织田先生吗?好久不见!”


织田也扬起嘴角,朝他颔首。


少年顺势想叙旧,但见他一动不动立在门口,奇怪地问道:“您不进去吗?”


织田摇摇头,在少年诧异的目光下微微俯身作势,示意他独自进入酒吧。


实际上,织田应当提前向太宰索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关于他等待的人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可织田没有这么做,而太宰似乎也觉得毫无必要,毕竟他们彼此都早已了然于心:


无论真正赴约的来客是谁,这个名为中岛敦的男孩都不会是太宰治心目中的无关人士。




2


Lupin是一家装潢极具格调、年代颇经考量的酒吧,但由于选址的偏僻、空间的狭小以及仅有吧台饮酒的单调服务,始终没能跻身主流的社交圈,然而这并不妨碍她被黑社会的某些怪胎长久地热衷,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太宰治就是其中的领头狼。


那天,太宰一如既往同酒友谈天说地,耳旁忽然响起一个从未听过的年轻嗓音:“您的啤酒需要续杯吗?”


他津津乐道的模样一停,朝着吧台转过头去,与一个正努力模仿职业微笑的银发少年视线交汇。他们面面相觑了数秒,而这出乎意外的情景俨然让初出茅庐的男孩心慌起来,不由撑住嘴角再次问询:“请问,您的啤酒……?”


“哇,Lupin来了新人呢。”太宰从侧身的姿势转为正身,“老先生要不干了吗?”


谈话倏地又以十分自然的方式展开,少年一愣,忙道:“老先生只是最近身体不太好,刚才已经交班回家了,而且从今天起,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由我来值班……”他腼腆一笑,“我前几天才通过Lupin的应聘,还在锻炼自己的技术,对熟客的要求也不太了解,如果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请您一定要指出来。”


“刚入职就这么敬业吗——咦,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少年下意识规矩地叠放双手、挺直脊背,“虽然十分冒昧,但我已经通过几位的谈话了解了一些信息,您是太宰先生吧?我叫中岛敦,称呼的话您随意就好。”


“那么,敦君,”太宰扬起嘴角,笑得人畜无害,“啤酒就到这吧,给我一杯Golden Fizz。”


中岛敦莫名一僵,又清咳道:“当然没问题,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为客人调Golden Fizz,如果不能像老先生那样让您满意,还请见谅。”


“我倒是无所谓啦,但这是安吾最喜欢的鸡尾酒,要是你迟迟不能呈现出完美的作品,安吾肯定会相当生气的哦。”


“是、是这样吗?”敦慌忙向安吾看去一眼,立马积极承诺道,“我会努力磨练技术,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哦哦!真有干劲——”


趁着太宰像捉到什么新玩具一样纠缠不休的期间,被无辜牵连以致额角阵痛的安吾和面无表情的织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对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进行了默认——这场对话几乎是太宰与猎物调情的前奏,说得直接点,他正在向一个陌生男孩搭讪。


这种事与其说百年难遇,不如说压根就没人猜想过。毕竟这可是那个天天抱怨自己部队里女人屈指可数、每次短兵相接时首先邀请敌方的美人将领能否一起殉情的太宰治,是个尽管从来阴晴不定,但唯有搜罗美人的癖好未曾改变过的男人,然而此刻这个冷不防登场的少年——他们不约而同瞄去一眼,漠然地见证这个不谙世事的男孩在太宰五花八门的套话下一点点抖露出个人信息,整个过程媲美狼将羊诱入圈套再吞食入腹——暂且不论性别直接拐了个大弯,长相也只算少年人的干净清秀,与太宰一贯苛刻的审美标准毫不沾边,却真真切切勾起了他的兴趣,两人从他那不安分地敲击桌面的指尖就可见一斑。


以港黑乃至整个黑社会的八卦力度,假如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不知有多少女性将闻之色变、愤恨不已。


安吾无奈地喝了口番茄汁,“织田作先生,看来今后的夜晚会变得更加热闹了。”


身旁太宰那饶有兴致的声线与年轻酒保青涩的回话仍在此起彼伏,织田摩挲杯壁,看那圆冰摇晃闪烁,以和往常一般平淡的口吻道:“嗯,既然是缘分的话,也没办法了吧。”




3


安吾所言不假,从那以后的日子,太宰往Lupin跑得越发勤快,游手好闲得完全不像个大家族的干部。然而既然置身于这不同以往的紧张局势下,他这一细微的反常最终也引起了同事的疑心。


地上一只血迹斑斑的手还在挣扎,中原中也用脚狠狠一碾,确保毫无生息后才撤回腿,按住耳廓道:“任务结束。”


他瞥了眼一看就打算溜号的太宰,冷酷叫停道:“喂,你难道又打算大白天跑去喝酒?”


太宰一顿,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叹道:“居然任务结束了都还得和中也说话……话说我想怎样就怎样吧,私生活不容侵犯哦——嘶!”揍向腹部的那一拳的速度几乎肉眼难辨,太宰甫一痛呼,衬衣领口又被强硬扯去,被迫对上那双不耐的湛蓝眼瞳,“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贫嘴!”中也紧盯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压低声线道,“首领打算退位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出去了,否则这些小家族怎么敢挑衅我们,肯定是看准了我们正在闹内讧——”


太宰指了指被攥成一团的领口,“你是在说我们现在的行为?”


中也眉角一抽,甩手推开他,“大姐和我只听从首领的指示,而首领的意思早就明确了,太宰,他想让你继任。”见他还径自掸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中也压制住揍人的冲动,一字一顿:“所以,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又拿首领压我?”太宰摊手,“明明我的想法也早就明确了——没兴趣。”


中也蹙眉,正想开口,又听太宰说:“港黑依旧是森先生的天下,即使是他卸任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会如此,所以,别被继任、内讧之类的事完全占去注意力啊,中也,不然可是会让敌人有机可趁的,毕竟港黑再怎么强势,终究没能掌控整个横滨。”


中也一愣,而太宰环视一周,目光扫过部分正脸朝上的尸|体,道:“这个家族不过百来人,竟然都已经混入了外部势力,既然到了今天他们才被当做枪来使,说明那群人蠢蠢欲动的野心也终于预备爆发了。”


“……你想说幕后黑手是几个月前潜入横滨的纽约黑手党?”


“他们的可能性最大,但也不能轻易掠过那些与我们相伴数年的老友们呀。”太宰笑得可谓情真意切,“相伴数年”的字眼却把中也恶心得打了个寒战,正想骂道说人话,耳边忽然捕捉到仓库街尽头传来机车的引擎声。他咂舌,捏响指关节道:“第二把枪来了?”


望着那乌泱泱的机车阵瞬间将仓库街口堵得水泄不通,太宰又瞟了眼身后紧逼的包围圈,耸耸肩道:“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4


中岛敦照常擦拭着玻璃杯,待他清理结束再摆放整齐,楼梯口正好响起交错的脚步声。按照长久以往的习惯,来客必然是太宰治,于是敦侧过头微笑道:“今天也喝威士忌吗,太宰先生——”他喉咙一哽,呆若木鸡地盯住这个浑身浸染鲜血的青年,又在那人扬起熟悉的灿烂笑脸时颤抖着出声:“太宰先生……?”


太宰信步走向吧台,途中慢悠悠脱掉仿佛覆着一层铁锈的大衣,却在止步时困扰起来,“呜哇,这个必须得扔掉了吧。”他朝着敦无奈一笑,“抱歉,敦君,刚才遭遇了一场埋伏,但因为急着想见你,都忘记处理垃圾了。”


听见太宰如往常一般呼唤自己的名字,敦才从毛骨悚然中回过神来,焦急问道:“这、您怎么全身都是血?受伤了吗?在哪?!”


太宰笑着摆手,“没事啦,都是敌人的血——”


“你不是也受了点皮外伤吗?”织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口,朝他们走近后将塑料袋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的绷带、纱布和双氧水,“自己来还是我来?”


“唉,织田作,该说你读不懂空气还是毫无情趣……”太宰扶住额头长叹,但他突兀一顿,忽然又抬起头笑意盈盈道,“敦君能帮我包扎吗?”


“可、可是我的手法非常差,可能会弄疼您,没问题吗?”


太宰温柔地执起他的手,用指腹抚过那棱角分明的指节,无比陶醉地歌颂道:“没关系,不如说,如果是敦君给予的痛苦,那无论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伤还是何种惨绝人寰的酷刑,我都甘之如饴——”


敦显然没听进去一个字,当下抽出手往后台跑去,“请等我一下、我请个假就马上来帮您——”


太宰却又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腕,在敦困惑的目光中忍俊不禁,赶紧抚慰他道:“我开玩笑的,你还要上班呢,让织田作来包扎就行。”


不仅被晾在一边还得被任意安排的织田瞥了他一眼,又在听见他道“干脆先去隔壁旅馆洗个澡吧”时再次认命地提起塑料袋,向敦颔首后跟随太宰走出了Lupin。甫一踏出门口,他就朝眼前的背影道:“为什么专程让我去上报这次埋伏?”他皱起眉,“我中途才利用异能找到你,但你当时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因为你得立功呀,织田作。”太宰头也不回走着,嗓音轻松愉悦,“你那套低调行事的做法放在平时倒没问题,现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如果再不彰显点本事,可是会被上位者随手抛弃的。”


难得体会到这位友人体贴的用心,织田不着痕迹笑了声,“比如你?”


“喂喂,我好不容易真心实意干了回事——”


“那你对这个少年呢,不是真心实意吗?”


太宰安静了会儿,笑道:“织田作也开始对别人的感情生活产生兴趣了?”


“嗯,因为我们是朋友。”织田面不改色,“而且你尤其不擅长处理自己的私生活。”


太宰身形一滞,苦笑着摇头道:“居然被你反将一军……”他在旅馆的招牌前停住脚步,面朝那黑洞洞的楼梯间站立片刻,才接着拾级而上,织田紧随其后。


他们又无言地走了半晌,织田听见太宰淡道:“谁知道呢,顺其自然吧。”


那是太宰惯用的把戏,织田想道,以满不在乎的姿态对一切纷至沓来的难题处以冷漠而妥当的安置。这么多年来,织田无数次见证太宰以此为制胜法宝,成为港黑所向披靡的神话,同时也见证他亲手将自己层层禁锢,永远沦陷在自我折磨式的怪圈。他有时甚至希望太宰撞上一次失杯,然而太宰始终不曾败北。依照这语气,对于那个一见倾心的中岛敦,太宰似乎也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方针。


等他们折腾完一切重新回到Lupin,安吾已经端着杯Golden Fizz就座了,正与敦有搭没搭闲聊着,见他俩走近,立马蹙眉道:“我听说织田作先生遭遇了埋伏,没有受伤吧?”


“哦哦!不愧是安吾,这么快就得知了消息。”


“没事,幸亏中途有太宰来帮忙,他倒是受了点伤。”


安吾扶额道:“虽然猜到你们会来这,但——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于心大了?现在港黑人人自危,太宰君本就是敌人的重点目标,如今织田作先生也……我看从今天起Lupin的聚会还是暂时取消吧。”


太宰立即怪叫出声:“欸——但是我想来见敦君啊。”说罢他转回正身,端起酒杯,边轻轻摇晃其中的圆冰听那清脆的响声,边苦口婆心嘱咐道,“敦君也要小心哦,最近横滨不怎么太平,要是被误伤到那就糟糕了。”


原本一声不吭擦拭玻璃杯的敦闻言一愣,挠挠脸笑道:“不会有事的,太宰先生,Lupin本来就属于中立区,而且我听安吾先生说十几年前本地的黑手党都与军警签订了协约,承诺过不会对普通人出手。”但他顿了下,又凝视着杯壁的反光喃喃道,“而且怎么说呢,我从小就是孤儿,也是头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市,所以有的时候会想,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无关,也就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对于横滨来说,我只是个过客——”


“为什么要这么说?”


空气莫名其妙陷入凝滞的死寂,作为罪魁祸首的太宰反倒若无其事地端着玻璃杯,懒洋洋地盯着那颗雕琢精致的圆冰。敦不明所以,却不由自主惶惑起来,嗫嚅道:“太宰先生,怎么了吗……?”


太宰把玩了片刻,放下玻璃杯,起身道:“今天就到这吧,安吾,织田作,你们也最好早点回去,现在的夜路可不同以往了。”话音一落,他转身离开,步伐迈得前所未有的干净利落。


他倒是一走了之,中岛敦却显而易见陷入了某种类似恐慌的状态,而坂口安吾也完全是满头雾水,唯有织田诧异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口后,很快又恢复成一派的风平浪静。


太宰,你变得越来越好懂了,织田啜了口威士忌,想道,这应该不是因为我突然学会读心术了吧?




5


随着纽约黑手党在闹市街头公然刺杀长年瓜分横滨的老牌黑手党之一的首领,这场由外来势力率先挑起的战争正式打响,加之几大家族各怀鬼胎,皆意图趁此机会将横滨重新洗牌,致使这场战争旷日持久。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不得已搁置了组织内部的诸多计划,几度号召各大家族放下隔阂、一致对外,而这项提议也在前几日的首领会议中得到了明确的响应。


穿堂风时强时弱地吹拂过衣摆和鬓发,太宰仍然仰望着那块印着怪盗绅士的招牌,直到背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才收回视线,转身笑道:“恭候多时了。”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白种人,面无表情地回视太宰,此刻大概正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四周是否藏有危险的布局。


“请您放心,我们港口黑手党向来满怀诚意,即使没有选在中立区会面,也绝对做不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卑鄙之事。”太宰跟说顺口溜似的扯起套话,展露出迷惑性极强的真挚恳切的微笑,“那么,我们不妨开门见山,直接谈谈合作事宜?”


白人却不理会,径自用蹩脚的日语质问:“为什么想和我们合作?”


“‘消灭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变成你的朋友’,这是第一。”太宰道,“第二,各取所需,纽约黑手党千里迢迢来到横滨,为了能在这个国际大都市落地生根,您的组织是如何地苦心孤诣已是众所周知的事了,而作为老牌劲旅,港口黑手党恰好在人脉与话语权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一旦您同意与我们合作,纽约黑手党争夺瓜分横滨一事就已经在实质上变得名正言顺。”


“我不认为你们喜欢做慈善。”


“当然,我说过各取所需,这一年来您所属的组织疯狂渗透各级势力,信息源比起我们大概都不遑多让,同时又坐拥如此多的经商人才,稳定的高精尖武器走私渠道,以及神出鬼没的特殊异能者——我们无意索求资源,反倒是出于忌惮之心,干脆与您握手言和罢了。”太宰耸肩。


白人闻言扬起下颌,眯起眼道:“我们的首领欣赏你们的自知之明,因此特地委派我前来赴约,算是给足了面子,同时,我们组织的想法也始终一致——有必要吗?”他勾起嘴角,阴恻恻道,“既然你们具有绝对的优势,那这个优势只要归我们所有就行,那不也是名正言顺吗?”


他话音刚落,巷口巷尾刹那间就被不计其数的人影侵占,他们虎视眈眈地锁住太宰,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在此之前太宰没有察觉到任何生息,他瞥向眼前的白人,心中有了估计:几个月以来各大家族吃的败仗,恐怕一大半都得归咎于这个白人的特殊异能的手笔。


“喂、喂!真的不要支援?太宰!”耳边的通讯器不停传来中也急躁的叫喊,太宰毫无察觉似的,只是无奈地笑着,叹出一口气道:“看来您的组织不仅没有诚意,也丝毫不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啊,忘记这里是中立区了吗?”


白人不为所动,“我们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遵规守纪,至于迫不得已违规的时候——”他高高抡起暴出青筋的拳头,面朝目光变冷的太宰道,“只要不被发现就行了吧?”


势不可挡的拳风不由分说压制了下来,再加上背后毒蛇猛兽的窥伺,太宰纹丝不动,只是望着那斗大的拳头如同陨石极速穿梭坠落,仅仅是视觉效果就已经刺激得自己的面部表皮阵阵痛痒起来,离奇的是,他清醒地感知到此时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雀跃不已,甚至打从心底想要张开双臂迎接这场苦不堪言的灾难——直至他的余光觑见一个白色身影从那个阴暗角落里猛地蹿出,直接挤入他与白人之间的缝隙,并且用那明显异能化之后的虎爪不偏不倚接住拳头,甚至在白人震惊的视线中将其狠狠攥紧以禁锢身形,左腿迅速向对方腹部踢去,白人忙不迭撤退,勉力撑住墙壁吼道:“你是谁?!”


左右包夹的白人友军拱起脊背蓄势待发,那个从未见过的银发少年却高声道:“到此为止了!”他取出执照向众人示意,眼神严厉,“我是异能特务科特派人员中岛敦,这里是横滨中立区,今天纽约黑手党的违规行为已被我记录在案,假如你们无视警告不知悔改,我将立即申请批准将纽约黑手党驱逐出境。”




6


“我还以为至少得挨上一拳,或者被揍得鼻青脸肿才能见到你呢。”太宰装模作样摇头,戏谑调笑道,“莫非敦君意外地沉不住气?”


谈及那天的千钧一发,敦还是无法像他这般游刃有余,不由停下擦拭酒杯的手,头疼地责备道:“您真是……万一我没有出现,您可是真的会被一拳击中的,他的力道本来就不容小觑,您应该最清楚吧?更别说是倾注全力的一拳——”


“因为我知道你会出现啊。”太宰笑得跟噙着蜜糖似的,眉眼几乎弯成月牙,“事实也的确如此,不是吗?”


感受到敦的瞪视,太宰神态惬意,姑且让步:“即使敦君没来得及登场我就死掉了,我也无所谓哦?既享受了梦寐以求的死亡,并且直到临死前也满怀着对敦君的信赖,或许是个相当不错的结局吧。”


敦憋着口气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妥协地叹了出来,神色复杂道:“您从一开始就察觉我的身份了吗?”


“说不上,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毕竟无论装得多么乖巧,应对能力的细节之处,或者说浑身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太宰笑道,“不过后来逐渐得知你几乎天天窝在Lupin和中立区,又不是横滨本地人,言辞中经常透露自己习惯颠沛流离——所以只剩下异能特务科这一个选项了吧?”


“……不愧是太宰先生。”敦苦笑,嘀咕道,“我还自以为这次掩饰得接近完美了呢。”


太宰忍不住低笑出声,将仅留圆冰的酒杯向前一推,问道:“敦君不用参与这次事件的调停工作吗?”


“嗯,我只是特派人员,本部已经正式派遣搜查官来组织协调工作了。”敦替他续杯,望着那束灿黄色顺滑地淌过圆冰凹凸不平的表面,心情颇为愉快地说,“这样一来,长达半年的纷争也终于能消停一会儿,横滨的百姓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太宰先生也不用面临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危险……”


太宰托腮安静听着,忽的出声道:“都是你的功劳哦,敦君。”


敦一怔,失笑着将酒杯推回,“怎么会呢,我什么都没有做。”


“这半年来你其实很少待在Lupin,大概是为了监督战局和搜寻违规证据吧,你不得不走出中立区,又要小心翼翼隐藏在幕后。”太宰道,“我猜政府本来并不打算亲自下场解决纽约黑手党即将引发的骚乱,反而想利用我们这些当地黑手党的力量,先旁观我们的自相残杀能否产生一个相对圆满的结果,即使最终难以收尾,也就当顺便挫败一下黑社会的底气,但是你对于这个决策并不完全赞同,因此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行为,不是吗?”


敦叠放回双手,一语不发。


“敦君,你曾经说自己只是个过客,我很讨厌那句话。”太宰垂下细密的眼睫,盯着攀附在圆冰上的水珠说,“你的那种说法,就像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无所谓,横滨也不过是一处无足轻重的落脚之地,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对吗?”他抬起头直视敦,眼神中透出少见的认真,“这是你成功守护住的——你的城市。”


他们相顾无言,太宰余光瞥见了敦微颤的指尖,却没揭穿。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敦略微低哑的嗓音,其中流露出释怀般清浅的笑意:“……谢谢您。”




7


中岛敦消失了。


站在鸦雀无声的Lupin走道,望着空无一人的吧台,太宰治瞬间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太宰君?怎么了吗——”


“敦君去哪了?”


手机对面一顿,道:“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别装傻了,安吾,我知道你是异能特务科的间谍,只是清楚你仅仅负责通报情况,没有做过实质损害组织利益的事情,我才一直没当回事。”


见太宰连周旋的余地都不愿施与,安吾沉默片刻,叹气道:“他被本部调走了,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被调走,他不是驻守横滨的特派人员吗?”


“没有什么驻守的说法,异能特务科的特派人员只针对特定任务派遣,而他的任务,就是背靠中立区实时监控一年前秘密潜入横滨的纽约黑手党,以及在那之后爆发的黑手党战争,现在事件基本解决,本部自然把他调走了,说不定还能升个官职。”


太宰没回话,安吾皱起眉头,又道:“出于工作需要,特派人员的身份信息全交由本部掌控,他之前的联系方式现在应该也被废弃了,我可以帮你搜寻他目前的具体情况,但如果要干涉——”


“不用了,安吾。”太宰道,毫无起伏的声线难以捉摸,“就这样吧,下次再聊。”


安吾似乎狐疑着还想说些什么,但太宰挂掉了电话,翻出通讯簿,向署名敦君的号码拨了出去,果然是空号。他听了会儿那无机质的女声,熄灭了屏幕。织田正好慢腾腾走下楼梯,见他立在那一动不动,问道:“怎么不坐下?”他靠近后坐到熟悉的位子上,瞥见空荡荡的吧台,随口问,“那个少年呢?”


“该结束了,织田作。”太宰忽道,唐突地闷笑一声,“或者说,是时候开始了。”


织田一愣,听他继续道:“从明天起,你会被调入我的部队,下个月的干部会议,首领将正式宣布退位,我会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任首领。”他以最漠不关心的口吻,说出了最不容置喙的语句,不管织田仍听得云里雾里,他又自顾自咯咯笑起来,咕哝道:“真是没办法啊,那群丧家犬的好日子只得到头了,既然都妄图分一杯羹,那就干脆比比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吧……”


对于太宰这突如其来的阴森而诡谲的语调,织田忽然萌生恍若隔世之感,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听见过了。


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自从中岛敦出现以后吧。




8


中岛敦很少,或者说从未以客人的身份进入过Lupin。


从最后一级阶梯走下,在花纹繁复的红木地板上站定,优雅而醇郁的古典音乐便舒缓流淌进耳畔,稍稍抚慰了他浮沉不定的心境。他抬起头,沿着走道笔直的线条望向那个再熟稔不过的黑色身影,那人似乎也丝毫未变,身姿慵懒地倚靠着桌沿,右手虚握着那杯圆冰威士忌,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来回剐蹭杯壁。


敦翕动嘴唇,忽然不敢出声,但那人却不肯体谅,有所察觉似的转过头,笑了起来:“敦君,等你好久了。”


敦抬步向他走去,那萦绕于耳的深沉旋律也愈发清晰而明朗。


“Lupin现在偏好意大利音乐吗?还是说,您的组织预备转型?”感受到那一瞬不瞬紧盯自己的视线,敦遏住脸颊隐约的发烫,下意识以聊天来纾解过于暧昧的气氛,“太宰先生——不、教父?”


太宰竟然还不置可否,笑眯眯地抬起右手。


敦一噎,无奈道:“可我也不是黑手党啊……”然而他却恭敬俯身,伸出双手捧起太宰的右手,沉肃而虔诚地亲吻了他的手背。


太宰心满意足收回手,一边光明正大轻轻摩挲手背的皮肤,一边用眼神示意吧台,道:“敦君还没有为自己调过酒吧?今晚可有的是机会哦。”


敦依言踱步走向吧台后方,脸庞也逐渐浮现出怀念的神情,“我也很久没有碰过调酒器了,大概就连手凿圆冰都比不过太宰先生了吧——”他将脚步突兀一顿,惊愕地盯住那束安静躺在一列列玻璃杯旁的铃兰。这束花从包装到花瓣都与雍容华贵毫不沾边,却洁白得纤尘不染,枝叶俊逸而清秀,心旷神怡之气霎时扑面而来。


“生日快乐,敦君。”太宰低声道,眉眼从未那么柔和,他忽而抱歉地笑起来,“前几年忙着应付战争,之后你又离开了横滨,今年才第一次为你过生……总感觉有点过意不去呢。”


敦闻言却握紧拳头,咬牙又松开,翻来覆去好几次才总算鼓起点勇气,出声时才觉察气息的哆嗦:“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垂下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絮叨起来,“为什么要特意与特务科谈判、把我调回横滨……您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为什么没必要呢?”太宰却反问道,他站起身,捧起那束铃兰,朝敦走去,“先回答你的问题吧——自从纽约黑手党被驱逐出境,横滨的两大家族因私人恩怨产生嫌隙,在再次爆发的战争中相继分崩离析后,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出于忌惮权势,异能特务科只好计划派遣具有战斗力的人员进行驻守监管,而我不过是提议让你,年轻有为而经验丰富的前特派人员来接受这个任务而已,异能特务科对此也毫无异议,因为他们清楚,我的提议就是一笔交易,而他们对于我交付的代价——一个不值一提的承诺感到十分满意。”


“至于我为什么要提议你,”他在敦身前站定,直直望进那眼眶泛红的紫金色眼瞳,轻声道,“我很久以前就给过答案了,因为我想见你。”


敦瞳孔骤缩,脱口而出:“我也——”


这时太宰却蓦地向他递出花束,敦本就急着回应,直接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抱在怀里,正要重新开口,又被太宰骤然严肃的神色打断。他不解地回望,手足无措道:“怎、怎么了吗?”


“敦君,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太宰一本正经问道。


敦傻眼,“啊?想清楚什么?”


“接受我的告白呀。”太宰似乎实在憋不住了,明媚的笑意立即跃上眼角眉梢,“收了我的花束,就得一辈子待在横滨了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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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打算写2千,实际接近1w,怎会如此(

甚至1w都让这个故事显得稍许匆忙而简陋……

不管了,太敦是真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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